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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越往事第92节(1 / 2)





  美酒浅尝辄止,可不能喝得伶仃大醉,倒头就睡,有敌报都不知道。

  樊鱼手捧一碗热滚滚的羊羹汤,他用木羹勺搅拌美味的羹汤,说道:“我刚被押到矿场那会,什么也还不懂,就被监工塞进矿井里。真倒霉,才来几天就遭遇矿井塌崩,压在土里。压了两天,我就向神明许愿啊,死前就想喝碗肉汤,那就无憾了。不想没死成,肉汤没有,倒是挨着监工一顿毒打,责怪我们挖塌矿井。”

  呼呼喝下手中的羊羹汤,整个身子暖和起来,樊鱼口齿留香,回味无穷,觉得说不出的舒畅。

  风显揶揄他:“死了吗?”

  樊鱼道:“不想死了,想以后经常能喝上羊羹汤。”

  众人发出一阵笑声,樊鱼也跟着大笑,笑着笑着眼中有泪花。

  樊鱼端着装酒的大碗,站起身来,慎重其事走到越潜跟前,噙着泪向越潜敬酒,其他人也纷纷起身,向越潜敬酒。

  无论他们能否出金谷关,顺利回到云越南地;也无论今夜之后,他们是否还活着,心中都已经无憾。

  在起事之时,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根本不敢想,真得能经过反抗,打开脚镣,成为自由人。

  他们等待了漫长的时光,在苦难中消磨掉意志。

  在绝望中看到希望,在绝望中未曾放弃希望。

  越潜一口气将一大碗美酒喝完,他感觉伤口的疼痛减轻许多,感觉城楼的北风不再寒冽,感觉整颗心也是暖和的。

  他以前当公子灵的侍从,经常喝酒,那时他不贪杯,也从不觉得酒有这样的功效。

  今夜这一杯酒,意义非凡。

  酒食撤去,谈笑声远去。

  越潜步下城楼,在彭震的陪同下,前往城门外的营帐巡视,看视戍守的士兵。几天前,这些士兵还只是卑贱的,任人打骂的刑徒,而今他们身着甲衣,腰佩短剑,威风凛凛。

  脚上没有脚镣,腰背也挺直了。

  士兵见到越潜,无不是肃然起敬,一声声“青王”,在营帐之间回荡。

  离开北城门外的营地,彭震随同越潜来到城门入口,数名士兵启开沉重的木门,放这座关隘的主人进城。

  “青王,明日是不是要作战了?”彭震不懂得分析战局,但他有很好的直觉。

  “明日,融兵应该会来攻城。”望向天上的弯月,越潜背着一只手。

  金谷关是一座极其重要的关隘,而且融国不会放任如此庞大数量的刑徒造反。

  返回寝室,越潜脱去衣服,看视自己胸口缠绑的殷红布条,看见一枚白皙温润的玉器,他伸手握住胸前佩戴的玉觿,内心很平静。

  越潜很清楚,从昭灵返回孟阳城那刻起,他的对手不再是孟阳城的管理者屈骏、郑信,而是昭灵。

  越潜想起自己当初还是昭灵侍从时,与昭灵下棋,昭灵的棋风强悍,进攻时有排山倒海之势。

  一开始,越潜与昭灵下棋总感到很吃力,几乎没赢过,渐渐就能赢那么一两盘棋,后来他在棋盘上与昭灵旗鼓相当。

  公子灵,你若是赢我,我把命给你。

  你若是输给我……

  难道还能将公子灵绑住,扔在船上,载回去云越南部吗。

  你若是输给我,希望你安然离开云越,我俩此生不必再相见。

  相见就是敌对,必要大动干戈。

  躺在床榻上,越潜睡去,今夜箭伤带来的疼痛感不再强烈,只要能得到充足的休息,这道伤会在越潜身上渐渐愈合,他有超出常人的自愈能力。

  窗外是一轮弯月,昭灵站在窗前,往金谷关的方向望去,什么也看不见,黑漆漆一片。

  今晚探子来报:金谷关的刑徒宰杀数十头羊,架起大锅烹煮羊羹汤,刑徒欢天喜地像在过年。

  昭灵出身王族,羊羹汤对他而言,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,但他清楚,很多平头百姓一辈子也吃不上一回牛羊肉,更别说那些活得像猪狗的刑徒了。

  这一顿丰盛的晚餐吃过后,明日再吃不上这样的美食,对有些刑徒而言,也是最后一餐。

  昭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,手心是一件蛇形项坠。

  一年前分离时,未曾想过还能再相见。

  再见时,两人已是敌对,再见时,两人毫无退路。

  把蛇形项坠贴在右胸,昭灵能感知到一份疼痛感,那是越潜身上的伤痛。

  当有天胸口不再感应到疼痛时,就意味着越潜殁了。

  走回床边,昭灵拉下床帏,想倒头就睡,闭上眼睛,感觉越潜似乎就在身旁,近在咫尺,能闻到他的气息,能感知到他的体温。

  他们确实离得很近,一个在金谷关,一个在孟阳城,他们又离得很远,身处不同的阵营,占据着各自的堡垒,不可碰触。

  第二日早上,昭灵起床,像往常那样来到议事厅,他脸上挥之不去的倦意,和眼眶那日渐加深的青色,令人感到担忧。

  屈骏问:“公子,昨夜也没睡好吗?”

  从容落座,昭灵道:“我不习惯换床睡。”

  他看向卫平,询问:“金谷渡口的士兵,已经开始攻打金谷关了?”

  卫平颔首,说道:“今日出动的士兵不多,用来试探贼众的守城能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