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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嗯,谢谢您的配合。”

  董硕和佘锐就这样一趟空跑地又回到了车里。

  “拿去让他们先私下里查查,”车里,董硕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头发递给了佘锐,“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。”

  “是!”佘锐连忙掏了个证物袋,将头发装了进去。

  “他妻子是长发,所以这么短的应该是他的没错,但也不能排除是客人的,所以只是拿来非正式判断一下,记着别写进报告,也别当做百分之百准确,真正的身份还是得等陈子创的配合。”董硕又说,“对了,陈家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呢?都不在本市?”

  “好像都在西翠。”

  “别‘好像’,去确认一下。一根树上吊死可不行,”董硕说,“还有,联系一下西翠市局,直接从那边入手也是个办法,反正基因鉴定哪儿都能做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――――――

  在天台画着画的苏愿突然站了起来,卢苓韵也本能般的向她看了过去。

  这人不对劲。卢苓韵的直觉告诉她。

  只见苏愿慢悠悠地走到了没有防护栏的楼顶边,有些失魂地站着。午后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,她伸手拦住了挡在眼前的刘海。从卢苓韵坐着的角度望去,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,可从她周身散发的那种阴郁气息来看,卢苓韵却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要干些什么。

  卢苓韵没有冲出房间,甚至连动都没有动。她将目光移到了那副已经画好的油画上:画中的,是从天台望去的整个大学城的风景,可这画景却与实景不同,实际的大学城现在是阳光明媚,而画中却是乌云密布的,甚至还带着些阴森恐怖。即便是卢苓韵这种毫无艺术细胞的人,都看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那浓郁的负面情绪。

  就在卢苓韵看画的时候,苏愿又向前跨了半步。三分之一的脚尖已经踩在了楼顶外面,使得她那算得上是瘦弱的身躯,在这楼顶劲风的吹拂下,显得摇摇欲坠。她将目光移向了脚下人来人往的大道。卢苓韵看见,在做这个动作时,她的脊背反射性地抖了抖,可她的脚步却没有半点退后。

  要跳吗?结束这个可笑的人生?卢苓韵挪了一下坐姿,却依旧是无动于衷。

  苏愿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闭上眼睛跳下去,就会减轻恐惧?卢苓韵摇了摇头。

  等那失重感袭遍全身,身体自我保护下涌入脑海的极度恐慌,根本不是闭不闭眼精所能左右的。况且,以公共图书馆顶楼的高度,跳与落之间有着一段时间,而这时间,并不会让她好受。虽然,落得久,也意味着着地的时候能死得痛快而透彻,不用半死不活地被送去医院吊着。

  有的就有失吧,只能说。

  但……无论如何,八成濒死时的感觉会让她后悔之前的决定。

  只可惜,这世上往往没有“后悔药”这么一说,而在这大千世界里,也不是每个人见着自寻短见的人,都会去费神费力费口舌地阻止的。更何况,口舌和阻止,或许是他们想要的,却并不一定是最有效的。

  至少,卢苓韵是这么认为的。

  卢苓韵知道,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,从来都不是。所以,她也不在那“费口舌”的行列。

  她低头看了眼时间:9月12日,16点24分。

  嗯,这时间点楼下的人还不多,不至于伤及无辜,要跳就快跳吧。卢苓韵站起身,向电梯口的方向走了去,将天台与天台上的人扔在了身后。

  电梯到了,卢苓韵头也没回地进了去。

  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,苏愿像是最后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了一般,倾身跳下……

  ――――――

  卢苓韵走出图书馆的时候,隔壁一医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开到了路边,忙着围观拍照八卦的人群,在医护人员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努力下,总算是让出了一条让担架和人通过的路。卢苓韵也就是在路通的那一刻,从划伤的手指中挤出了一滴血来。

  “止。”

  嘈杂的世界瞬间安静,无论是围观群众还是赶去救人的白衣天使,都停下了动作。

  卢苓韵慢悠悠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已经变得坚不可摧了的“静者”,从人群让出的那一条路,走到了已经摔成一摊烂番茄的苏愿面前。从尸体流出的血滩足足覆盖到了方圆一米的地方,卢苓韵没走几步,就一脚踩在了上面。静界中的血滩踩起来是硬的,可比起柏油地面,还是略显光滑了些。

  苏愿是脸朝下着地的,整个脸颊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早已经看不出形状。可能是落地前伸手隔档的自救反射的缘故吧,两只胳膊都被承受撞击时冲击力弄得骨了折,白森森的骨头从手肘附近的皮肤戳了出来,带着血淋淋的肉,还有那惨不忍睹的断面。

  看着眼前这景象,即便是卢苓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。她抬头看了眼大楼,又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地,弯腰蹲在了尸体的身旁。

  她伸出了手,用还在流血的手指慢慢摸向了尸体那已经看不出是头了的头。指尖传来的感觉还是温热的,这可惜,这温热之下,已经不再有生命。

  “后悔药。”卢苓韵幽幽地吐出了这三个字。

  她看了眼挂在图书馆门口的已经静止了的巨大电子时钟:9月12日,16点32分。

  随即,将沾血的指尖往尸体上一摁:“归识,十五分钟。”

  时间倒转。

  ――――――

  又是这图书馆的楼顶,卢苓韵坐回到了画室里,而苏愿则又站在了那天台上。

  苏愿放下画笔走向了天台边缘,可她的动作却终止在了那里。没有之后的向前跨小半步,让三分之一的脚悬空;没有闭眼,没有深呼吸,更没有纵身一跳。忽的,她像是经历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一样,迈出去的脚像踢到了砖块似的,猛地缩回,整个人连着踉跄后退好几步后,一屁股坐在地上,大口喘起了气起来。

  卢苓韵看见,她的额头在直冒冷汗,她的双腿双手在抖。冒着冒着,抖着抖着,眼角开始开始流泪,口中开始呜咽,最后,从啜泣变成了嚎啕。

  在这塞着耳朵都能听见的哭声中,卢苓韵耸了下肩,又低头看了眼伤口已经不见了的手指,一改上个时空的坐视不理,摆着副辨不清真假的担忧面孔,小跑出画室来到了苏愿面前。

  她没有说什么,而是坐在苏愿的旁边,从兜里掏出张纸巾递了过去。

  苏愿还在撕心裂肺地哭着,就像没看见递到面前的纸巾一样。卢苓韵既没吭声也没动,就继续化身着纸巾机器人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反正是在还没有超出卢苓韵臂力极限的时候,苏愿接过了纸巾,一把鼻涕一把泪,毫不顾形象地擦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