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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节(1 / 2)





  答案卢苓韵都知道,她只是不想再面对,再去想了。

  也许,就像这样,在牢里被关上一辈子,不用思考身世,更不用思考那个虚无缥缈的年代对自己所做的一切,也挺不错的。

  对,挺不错的。

  就这么想着想着,卢苓韵再一次睡着了。

  这一次,她梦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个个夜晚,穿着衣不蔽体的背心,睡在漏风客厅墙角的夜晚,浑身都痛的很冷很冷的夜晚。她很冷,很痛,却又睡得很沉,就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样。实际上,她也的确这么希望过。

  不再醒来了,多好。

  对,不再醒来了……

  渐渐的,身体开始被冻得麻木,麻木到连冷和痛本身都感觉不到了。

  很好,就这样,继续,继续……

  “怎么回事?”

  “高烧不退?”

  “是伤口的缘故吗?那不就是些小伤吗?”

  “什么?需要外出就医?”

  卢苓韵听到了一段又一段的模糊声音,却怎么也醒不来,又或者说,不愿意醒来。

  这样的混沌与麻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,直到某个暖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她的全身。她不知道这个是属于过去的记忆,还是身体隔着梦对外界的感知。她只知道,这种温暖她很熟悉,因为这个温暖曾经陪伴着她度过了无数个疼痛而寒冷的夜。

  她喜欢这个温暖中所带着的淡淡的香,那是属于太阳的味道;她也喜欢这个温暖背后藏着的那有节奏的跳动,那是属于生命的脉动。她喜欢着这个温暖的一切,这个温暖曾经是支持着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。

  但同时,她也知道这个温暖的来源,她知道这是卢萁每晚在等李福熟睡后,偷偷跑来客厅,半醒着紧紧抱着她一晚,在她快醒的时候,又偷偷跑回屋里。如果没有卢萁那冬日夜夜的悄声陪伴,她早就冻死在自家客厅了。

  她的命是卢萁给的,一直都是。

  她都知道,都明白,她只是……被伤害多了、伤害怕了后,不愿面对,不愿相信,不愿接受罢了。

  是啊,怎么可能再相信和接受呢?一个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母亲,和一个将女儿利用得淋漓尽致的父亲。

  许军锐和卢萁,爸爸和妈妈?

  爸爸,妈妈?这样的?

  啪嗒,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,最后消失在了床褥中。

  床……褥?

  卢苓韵猛地睁开了双眼,她看见了泪眼婆娑的卢萁,她听见了卢萁一直在嘴里重复着的“对不起”。她觉得这是自己又在做梦了,可她却又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两个狱警,与自己被靠在了床栏杆上的右手。

  她看着卢萁从狱警身上取来钥匙打开了手铐,又看着她将浑身滚烫浑身软的自己扶起来,送到了门边,递给了某个似曾相识的人。

  “拜托你了。”她听见了卢萁那泣不成声的声音,又看见了卢萁那很想拥抱过来却不敢的双手。

  意识模糊的卢苓韵不顾后果地抓住了那只手,那只手的主人顿住了,哭得更厉害了。她们抱在了一起,时隔十一年,跨越爱恨情仇与生死离别,抱在了一起。

  如果此时此刻的卢苓韵是清醒的,她是一定不会这么做的,但她并不清醒,也多亏她是不清醒的。因为就在那第三人强行将两人分离,前脚将她背离医院,后脚她所待过的病房就传出了爆炸的轰响。

  病房爆炸了,带着挪出昏迷狱警们后,故意留在了房间里的卢萁一起,爆炸了。

  “妈……”意识不清的卢苓韵看着爆炸的火光,叫出了这声她清醒时绝对不会叫的称呼。只可惜,被叫的人,已经永远都听不到了。

  卢萁走了,带着二十三岁的女儿在其坎坷人生中,对她的十二年的爱,与十一年的恨,走了,永永远远地走了。

  第98章

  漫漫长夜过去,卢苓韵睁开了眼睛。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天花板,不是一大宿舍,不是拘留所的惩罚室,不是医院,更不是跃迁客栈。

  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,透过面前的落地窗,看见了外面的明媚阳光。窗户是半开着的,微风带着入冬前的最后一丝温暖从窗口钻了进来,瞬间就让落叶与暖阳的清香充斥了卢苓韵的胸膛。

  平静的清晨,温暖的阳光,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,如果没有身上那高烧留下的胀痛,之前发生的一切,仿佛真的就像是个普通的噩梦一样,醒了,就散了。

  然而,卢苓韵知道,那不是梦。因为她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手铐的压痕,因为她身上还留着斗殴后的轻伤,更因为她的眼角还是湿的,因为她的鼻腔里还残留着那熟悉的属于……卢萁的淡香。

  脑海中又闪现过了那短暂而破碎的画面,卢萁的哭、卢萁的笑、卢萁的拥抱,还有那吞噬一切的火光。卢苓韵紧紧捏住了胸口的衣服,似乎这样就能让那里的疼痛稍微缓解些似的。当然,这只是徒劳。愈发严重的绞痛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,浓浓悲痛与后悔胜过了一切其他情感,让她想将一切倒回重来。

  对了,倒回,重来!她看向了自己的手……

  “醒了?”一个突然出现在身旁的声音阻拦了她的动作,“想回溯?”

  卢苓韵顺着声源找到了靠在墙角的那个男子,她发现自己认识他,因为他就是那个街上捅人的疯子,那个本应“被卢苓韵割喉”了的翟瞿。

  “是你。”卢苓韵的眼中毫无掩饰地露出了狠与怒。

  “是我。没想到装疯子还真挺容易的呐,随便编了个故事,就把警察和你都骗的一愣一愣的。”翟瞿笑了,一边笑着一边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卢苓韵身旁,“不过呢,你要知道,是我救了你。”将正在播放新闻的手机调高音量,摆在了卢苓韵面前。

  新闻主持人那字正腔圆的声音传入了卢苓韵的双耳:“昨日,我市一医大附属医院三楼普通病房发生了场爆炸,爆炸造成两死三伤。死者之一是当日因高烧不退外出就医的一位重大刑事案件嫌疑犯,另一位则是名中年女子。据警方称,该女子既可能是爆炸的始作俑者……”

  “这个年代的技术是真的烂的一绝,”翟瞿就着新闻为背景音,说了起来,“看着脖子上有个口子就觉得人死了;所谓的戒备森严的问讯室,随随便便就能进出;稍微动点手脚,一名死者就变成了俩。受害人家属用人体炸弹的方式,向外出就医的嫌疑犯复仇,毫无破绽的一个故事,那群所谓的警察想都没想就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