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招魂第62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所以, 胡栗带在身上的书册,极有可能便是那本暗账?”雨声沙沙, 倪素回想起元宵当夜在瓦子里的种种,“可他带着那本账到瓦子里, 究竟是去见谁?”

  无论是谁, 大抵都与那账册上的人脱不开干系。

  “吴岱的癫症若真是他自己故意所致,那么他一定是担心官家虽不治他的死罪, 但有人总会对他下死手,而与其坐以待毙,他倒不如先做局,引夤夜司清查满裕钱庄。”

  灯笼里的烛焰被雨水浇熄,徐鹤雪的眼前归于黑暗,他却只顿了一下,又道:“可满裕钱庄究竟有什么是值得夤夜司查的?唯有这本暗账。”

  “胡栗的尸体方才从瓦子里被找出,便被夤夜司带走,你我虽无机会探查胡栗的尸体,但从夤夜司的反应可以看出,他们并未在胡栗的尸体上发现什么东西,而此次清查满裕钱庄,他们也并未找到吴岱想让他们发现的东西。”

  徐鹤雪只听见雨声,一双空洞的眸子微动,不由轻唤:“倪素?”

  “所以你觉得,那暗账已在元宵当夜落入蒋御史之手?”

  倪素出声。

  “我只是猜,蒋先明那夜并未对我说真话,而夤夜司今夜将满裕钱庄的管事放回,无异于告诉杜琮账册上那些不具名之人,夤夜司并未查到满裕钱庄的暗账。”

  可账册究竟到了谁的手上?徐鹤雪相信那些人如今应已坐立不安,正在想尽办法寻找账册的下落。

  “我必须尽快确认此事,迟则生变。”

  徐鹤雪看不见倪素此时是什么神情,春夜雨浓,他站直身体,循着她的方向,施以揖礼,“倪素,请你——帮我。”

  “我此生……”他话才出口,顿觉失言,他早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,又何谈此生?

  他轻垂眼帘,“正如你此前所言,我回来,虽有过要寻旧友的心思,然人鬼殊途,我以为,见了又能如何?不过徒增伤悲,于他无益。但我,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,那是我在幽都,甚至是重回此地的唯一意义。”

  “倪素,你招我回来,是我在幽都百年,唯一遇见的,最珍贵的机会,我不敢迟,我怕一迟,便又是人间十五年。”

  人间十五年,幽都近百载。

  “而我不知,下一回我是否还能等得到你。”

  时日一长,这个世间还会有人在乎那三万受困宝塔的英魂所受之冤吗?徐鹤雪清楚的知道,这是他唯一的机会,是他如今尚以残魂之身存在的意义。

  倪素看他施礼,端正文雅,可脊背却似乎又比她见过的文人要更为直挺,并非是说那些文人们不够挺拔,而是他的挺拔有种刀刃般的锋利。

  “可是你的眼睛。”

  倪素喉咙发涩,她准确地捉住心头的情绪,她心疼眼前这个人,其实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,碎片般的细节足够在她心中堆砌起一个真实的他,但她却一直刻意不去细究。

  她想等,终有一日,他会说的。

  “你会牵着我,对吗?”徐鹤雪轻抬起一只手,骨节修长,雨水冲刷不去他腕上的血痕。

  倪素看着他的手。

  夜雨朦胧,也不知前面那户人家檐下的灯笼忽明忽暗,她抿起唇,握住他的手。

  冰冷与温热的触碰。

  雨水的交融。

  “谢谢,倪素。”

  徐鹤雪很难不去想方才在满裕钱庄的库房中,在柜子里,她低垂眼眉,轻轻地吹着他的伤口。

  剧烈的痛,似乎在那一刻,也不那么痛。

  “你不要生我的气,我本不想惹你生气。”

  徐鹤雪被她牵着走,他难以回避她手指的温度。
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
  倪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牵着他快步往前,“我也并没有生气,我只是……”

  该如何才能与他说得清她心中的这种心疼呢?

  倪素不知道,她止住话音,半晌才又出声,“我在想,我曾劝你若能不那么痛,便对自己好一些,可是如今我却发现,你所求之事,似乎只能用你的自损去换。”

  他只是一个人踽踽独行。

  如同他只愿意接受她点灯,引路这样的帮助,却不愿她以身犯险,为他做任何事一般,他一定也不希望他的亲朋,他的老师牵涉其中。

  一个已经死去的人,却那么想要保护活着的人。

  “你想过要放弃行医吗?”

  徐鹤雪却问她。

  倪素摇头,“从未。”

  雨水终不及他身上严寒,湿润的水滴落在徐鹤雪的面庞,“我与你一样。”

  行路至难,亦甘之如饴。

  春雨夜,夜市未开,街上此时便没有什么行人,马车碾过松动的石板,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。

  蒋先明坐在车中,双手扶在膝上,神情肃穆。

  马车行至更僻静处,外面的灯火都暗下去许多,蒋先明正细细思索着心事,却不防外头的马忽然长嘶一声,随即马车剧烈一晃,他后背抵在马车壁,立即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  “大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