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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节(1 / 2)





  第54章

  卧室里没开暖气,没开灯,黑漆漆一片。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,能隐约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人。

  梁韫蜷在被子里,蜷成小小的一团。躺了许久,也没有丝毫倦意,脑子里全是林卉的话。

  “……我妈妈是未婚先孕,这么多年,因为我她已经受了太多非议,我不想她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非议之中,我也不想我自己活在别人的非议之中。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样活着有多痛苦。”

  “现在网络这么发达,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,我以后该怎么生活?我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,我没有那么多远大的理想,我就想着这一生能够平平凡凡地度过,毫不起眼。而不是每天都要面对周围人打量的眼光。我只求不要注意到我,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好。”

  “可是一旦这个事情爆出来。以后不管我躲到哪里,都会被认出来。一个被强/奸过的女人,会不会影响我找工作?会不会影响我的婚姻?是很残忍,可是也很现实不是吗?我真的很想活下去,我真的不想死。或许你们会说,不要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就好了。可是人活在这个社会中,真的能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?”

  “说我自私自利也好,苟且偷生也罢,我也只是想要继续活下去而已。”

  “对不起。真的,非常非常抱歉,即使知道我的选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,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站出来。”

  “所以请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如果你把这些话告诉给警/察,我一个字都不会认的。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忽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背,梁韫不由打了个寒颤,又将被子掖得更紧一分。

  这个转机她等了七年,好不容易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才出现的转机,可是现在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流失。

  打了这么多性侵案子,想到于丽丽,想到赵馨然,想到更久远的官司,只要被媒体报道出来,从来没有一个能逃脱网络上的侮辱谩骂。林卉跟于丽丽和赵馨然都不相同,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对方怎么样。

  可是能说她是懦弱吗?

  就像林卉自己说的那样,如果打官司能让自己受到的伤害减轻,谁不愿意一试。可是这个希望太过渺茫。或许到头来不仅要背着本来的伤害,还要背着沉重得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舆论。

  面对她的退缩和放弃,梁韫竟说不出来一句责怪,更可怕的时候,她连说服林卉的念头都快没了。

  她就要这样放弃这个机会,或许这次放弃之后,小若的案子再也等不来转机。

  她将同情心放在了林卉身上,可她又该拿什么去面对含冤去世的小若,还有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婆婆?

  喉间发紧,眼泪无声在枕头上蔓延开。

  *

  贺隼回到家,看到梁韫的鞋子,可是进门之后,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。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,单手松着领带快步上了楼。

  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贺隼推开门,却发现卧室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,不像是有人在。

  鞋在,但是到处没人,贺隼陡然紧张起来,目光下意识看向窗户那边。

  关着的。

  心口一松。

  视线收回来的时候,床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。

  悬着的心慢慢归了位。

  贺隼走进去,随手准备开灯,却听见黑暗之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。

  “别开灯。”

  伸出去的手顿了下,默默收回来,贺隼抹黑走到床那边,侧身坐下,“怎么不开灯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
  梁韫翻身对着他。黑暗之中,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。大概是视觉因为黑暗迟钝起来,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敏感起来。

  呼吸之间,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。这种味道,对梁韫来说,比任何一种安神香都好用,不知不觉间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。

  梁韫伸出手,在床边摸索一阵。他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,抬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  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,像是晴空万里天气里的阳光,没有一点阴霾。

  梁韫手轻轻动了动,在他松开一点的时候,五指探进他指间,十指相扣。他的手属于很清瘦的那种,手指修长。每次十指相扣的时候,总会叫她有一种将融为一体的错觉。

  让人不自觉地渴望更近,更近。

  梁韫坐了起来,搂着他的脖子抱住他,脸埋在他颈间,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。一时间,所有的烦心事都离她远去。整个人只觉得无比轻松。

  感觉到她像只小猫在自己颈间噌着,贺隼喉间滚了滚,伸手抱住她,牢牢抱住,“别乱动。”

  梁韫依言照做,乖乖靠在他肩上不动,良久,迟疑着开口,“……贺隼,我做不到。”

  “什么?”压下心里的躁动,贺隼问。

  “我今天去找林卉了。”梁韫大致跟他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。

  “我一直都知道社会舆论对受过性侵的人有多么不友好。可是从一个妈妈辈的人的嘴里听到那些话,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。为什么他们能这么理直气壮?做错事,伤害了别人的人不是他们吗?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总是惩罚本本分分的人?”

  贺隼轻轻叹气,抬手轻抚她的长发。

  傻得叫人心疼。

  或者说是善良得叫人心疼。

  “因为,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。没有人会去做自己认为是错的事情。”

  梁韫骤然沉默,心里五味杂陈,头稍稍动了下,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“你知道最让我心酸的是什么吗?林卉跟我说得最多的话是她只是想跟所有人一样,普普通通,毫不起眼地活着。毫不起眼,这个词实在……所以我做不到,做不到逼她站出来。”

  “做不到就不做,不用勉强自己。”